维权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者的责任

九三学社湘潭市委    王莹

发布时间：2011-09-27

律师，这个职业从她诞生的那天起，就如同一手执剑、一手擎盾的法律之使，把维护社会公平与正义的责任始终镌刻在自己的徽章上。

几年来，我和湘剑律师事务所的同仁们一起，通过法律援助，与“中国最苦难黑窑工”、“中国被奴役最久的黑窑工”周道明结下了不解之缘。从千里维权到临危拯救，从感同身受到义不容辞，是律师的责任让我们始终坚持着对他的关注和救助。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充满着艰辛和喜悦的过程，也是一段被震撼、被感动、被警醒的心灵之旅……

2007年5月，山西洪洞警方破获一起黑砖场虐工案，解救出31名民工，其中有部分童工。案件引起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胡锦涛总书记等领导作出批示，山西省长于幼军道歉。这就是震惊全国的山西“黑砖窑事件”。

就在这一年的7月，失踪15年的本市岳塘区霞城乡顺江村村民周道明被山西永济政府从黑砖窑中解救出来，送回湘潭。

我们从媒体得知，1992年12月，27岁的有着轻度智障的周道明经别人介绍出去打工，先后6、7次被人转手拐卖，最后落到永济市蒲州县一个黑砖窑里。在长达15年的黑暗生涯中，他被戴过手铐，头部右侧的一颗肉痣被割除，头部被打伤，牙齿被打断3颗，长期被强迫劳动，没有一分钱报酬。此次在解救行动被山西政府以遣返流浪人口的名义送回原籍，仅仅发给他1220元作为补偿。

周道明在山西黑砖窑的非人遭遇，让我们感到非常震惊和愤慨，经合伙人会议研究，我所一致通过了为他提供无偿法律援助的决定。湘潭市律师协会和湘潭市法律援助中心也表示支持，并明确指派了作为本市农民工法律援助律师志愿团成员的张重实律师和我来承办这起案件。

2007年7月18日，我们带着事务所捐助的1000元爱心款赶赴周道明家中。看着他那朴实木讷的面容和身上的伤痕，我们的心被强烈地震撼了！在二十一世纪的文明社会里，在遥远的山西，居然还暗藏着如此黑暗的中世纪式的压榨和酷虐，这应该是社会之耻！是国家之痛！一种强烈的责任感驱使着我们在那个时刻下定决心，一定要为周道明讨一个说法，讨一个公道，讨回他应有的权益！

与周道明签订无偿委托代理合同后，立即组建了以我和张重实律师为主的维权小组，我所党员律师也主动请缨，协助我们开展前期准备工作，包括调查取证、司法鉴定等等。经鉴定，周道明的伤情已构成十级伤残，他身心的创痛这就样无助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2007年8月13日，我们带着周道明及其弟弟周道光一起远赴山西运城和永济，开始艰难的调查取证和维权工作。

我们到达山西后，引起了当地政府相关领导的重视。永济市劳动局的领导听说周道明的遭遇之后，感到十分震惊，简直不可思议，因为在黑砖窑干了15年的，周道明是唯一的一个。永济市的市长助理也指示劳动部门、公安部门全力配合，一定尽力查清事实真相，还周道明一个说法和公道。

这些，都让我们感到很欣慰，周道明的脸上也流露出久违的笑容。

但随着交流的深入，我们和当地政府的分歧出现了。他们坚持认为周道明不可能在永济的黑砖窑劳作如此之长的时间，并称根据他们的查证，周道明只在当地工作了50天，所以按当地标准给1220元并没有错。而我们则本着心中的责任，本着维护法律尊严，依法惩处犯罪分子、还原事实真相的目的，坚持要求进行独立调查。

在炎炎烈日下，我们跟着周道明徒步寻找，寻觅他记忆中曾经工作过的砖窑。他带着我们走了七、八个砖窑，而且每个地方都能清楚的指认工作地点、休息地点、他睡觉的房间，还有他认识的工友。看着那简陋的房间、稻草铺就的“床”、发霉的地板、漏雨的屋顶，我们的心中充满了悲愤，看到黑砖窑中与周道明熟悉的小狗亲昵的围着周道明打转，突然觉得在山西的苍茫大地上，周道明的生命如同狗一样卑微。

随着调查的深入，许多遮掩事实的迷雾被渐渐驱散。我们发现周道明在永济砖窑的时间远远不只50天，也不仅仅只呆过一个窑，我们将他在永济劳作的时间追溯到2004年，找到了他工作过的5个砖窑，甚至发现在黑砖窑打击行动中，他被老板“藏”在家中住了一段时间后，迫于压力才将他交给政府。但由于最后控制周道明的幕后老板李振杰因涉嫌强迫劳动罪在取保候审期间拒绝与我们见面，将周道明带到最后一个砖窑的工头姚海涛被列为通缉犯在逃，2004年3月将他带到上高砖厂的工头孟庆雷在黑砖窑事件案发后被判处14年有期徒刑在河南服刑等等这些因素，我们的调查遇到了对于我们来说几乎是不可逾越的障碍，我们只能要求当地公安机关将周道明被人故意伤害（已经构成轻伤）、涉嫌被人控制和买卖并且强迫劳动等作为刑事案件予以立案侦查。

永济劳动局最后给周道明按照20个月结算了20000元工资，另加发了1000元作为慰问金。周道明及其家属对这一阶段性结果基本满意，同时希望当地公安对2004年3月以前周道明的经历进一步追查。但遗憾的是，在律师对山西永济政府和公安局发出要求追查的律师意见和周道明的控告信后，调查没有了下文。

就这样，带着永远的谜团，带着他在山西15年黑暗的记忆，周道明又回到了家乡。而留给我们的是愤怒、是遗憾、是不敢尽情想象的过去……

法律援助结束后，我们仍然关注着周道明。他曾经在暗无天日的黑砖窑里无偿地、牛马般地劳作了15年，他15年没有回过家，15年没有碰过女人，15年没有过拥有人民币的感觉，15年留下的是头顶的伤疤，15年留下的是满手的老茧，15年丢失的是被踢掉的牙齿，15年丢失的是回家的方向……从某个意义上来讲，这个社会对于他是有所亏欠的。每每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有一种责任让我们义不容辞。我经常抽空去看望他，和他聊天，并尽可能地给予他在生活和物质上的一些帮助，渐渐地，我成为了他最信任的人。

2010年8月30日，周道明家人急告我，称他已经半个月不吃不喝不排泄，而且拒绝治疗，已到了生命垂危的阶段。我第一时间赶到他家说服他接受治疗并把他送到医院，为他支付了首期住院费用。经湘潭市中心医院诊断，周道明小肠坏死并发肾衰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周道明，泪水禁不住打湿了我的脸颊。他无法表达，他家徒四壁，他骨瘦如柴。年逾七十的父母都不同程度地瘫痪着，家里没有一件完好的家具，家里空气中一年四季弥漫着发霉的味道。面对着巨额医疗费用和严重营养不良的周道明，这样一个家庭，已是丝毫无能为力。

在事务所倡议下、通过志愿者和网络、报纸、电视等媒体为他发动社会捐款。在捐款词中，我动情地写道：“黑窑余生的周道明－－15年的非人生活他没有死去，15年流浪在外他没有消失，现在他回到家乡刚刚3年，却遭遇到生命无法承受的劫难。他从来没有向社会索取，他曾用15年的劳作为这个社会付出。我们为他做的还太少太少，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去！医生在抢救，市民在行动，我们都还没有绝望，大家都帮帮他！ ”

事务所的律师和志愿者们一起走上街头，向人们宣讲周道明的悲惨经历，唤起大家对奴役的反对和对奴工的同情，善良的人们也纷纷慷慨解囊，背着书包的小学生砸碎了自己的存钱罐捐出所有的零花钱，拣垃圾的老奶奶拿出了皱巴巴的一叠纸币，还有很多的好心人带着善款悄悄来到医院，放下钱说声保重又悄然离去......事务所为周道明建立了捐款专用账户，并每日公布将爱心款收支明细。

最终，在全社会的关心和医院的全力救治下，周道明的生命得到了拯救，而我们也从中深深感受到社会对律师的认同、市民们爱心的凝聚和志愿者们真挚而又坚定的力量。特别是湘潭志愿者团队的领头人王嘉健先生，拖着病残之躯和律师们一起并肩作战，组织捐款，日夜奔波。周道明得救了，而王嘉健却因操劳过度，不幸猝逝于家中，仿佛把他的最后一点生命无私地传递给了周道明和一切他曾经关心过的人……

救助周道明的行动经媒体广泛报道后，湖南湘剑律师事务所树立了公正、公益、良知的律师社会形象，很多人因此感到通过律师、通过法律一定会找回这个社会的公平与正义。

2007年10月8日，我所收到了辛亥革命先烈、同盟会湖南分会首任会长禹之谟烈士的后代禹女士发来的电子邮件，她在邮件中向我们发出求助：某电视剧严重侵害其先祖禹之谟烈士的肖像权和名誉权，引起了他们的极大愤慨。她从媒体上得知我所对周道明无偿援助的义举，相信正义的律师一定能帮她依法维权。

我和凌跃进律师接受了此案的委托，与电视剧制片方反复交涉，多方发函，多次谈判，最终对方承认了自己的侵权行为，技术处理了剧中有关侵权的内容，并对禹氏后人给付了一定的精神抚慰金。此案得到圆满的解决，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

通过几年来的律师事业实践，以及对周道明前后长达几年的维权和救助，我深刻的感受到律师在维护社会稳定、促进和谐工作中大有作为，也更加深刻认识到一个律师的职业责任，那就是只有把群众真正放在心上，对他们的疾苦感同身受，对一切社会的不公敢于挺身而出，才能为群众办好每一件实事，维护好他们每一份合法的权益。